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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我的父亲不跑的话，这份可贵的家族财产就应该由他来继承，而不是我。”她以一种超出她年龄的冷漠嘲笑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，“至少不会提前二三十年教给我。什么女孩？都是借口。他就是个懦夫！”
她的叙述方式跟之前迥异。
影风扬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他不该问的。
“禁术的代价，想必是异常沉重吧。”他只好这样说。“你的代价是什么？”
弗兰，玛琳，自己，还有那只黄鼠狼，禁术之下的人总是背负着各式各样的代价。他不知道该多说什么，只觉得感同身受。
玛琳停了下来，她转过头，没有急着开口。
“你……也是……”
影风扬点点头，苦笑了一下，“代价。”
玛琳这次并没有追问影风扬所谓的代价，也许她下次就会问起。她继续沿着台阶向下走去。影风扬跟在后面。
“当我很小的时候，别人总是说我的祖父财产很多，知识渊博，但他们不知道，这种知识是哪里得来的。”她的金色马尾跟着她迟疑的步子缓慢地跳跃，“很简单，我们家族很早就开始使用传承魔法知识的禁术。所以，所谓老魔法师死前把自己的知识全部传授给他的孙女，并不是一个凄惨的童话故事。只是他即使不遭遇突然的死亡逼近，等他有一天垂垂老矣，他还是会把我叫到他的病榻前，重复这一步骤。你知道的，禁术……”
“从来不是一顿免费的午餐。”
玛琳楞了一下，笑了。从来，神秘兮兮地来到大图书馆，渴求一种禁术的魔法师她见过不少，但那副看待这种魔法界最为强大的力量如同看待一条臭鱼的眼神，她还是很少能见到。
“代价就是我不能离开这所图书馆，确切地说，是离开祖父的坟墓太远，是这一次禁术的代价。当你学习这么多知识之后，却不能向那些魔法书中的从未见过，却耳熟能详的东西迈出步子是多么难受吗？”她张开双手，好像要把这座图书馆全部拥抱下来，“就是这么多知识。一旦我离开，我脑中已经记住的知识会被全部抽走。”
“但是你还是可以离开。”影风扬说，“这听起来不是什么致命的代价？”
“你就不觉得这些知识被浪费很可惜？”
“没有什么能跟人的生命，魔法师的自由相比。要是是我的话，说不定早就跑了。”影风扬大笑起来，眺望这片书海，“但是你没有选择离开，为什么？”
玛琳耸耸肩，一本魔法书从书架上飞到她的手心，“我也不知道。只是想起自己的祖父，那个把被抛弃的我抚养长大的老人，祖祖辈辈守护的财产就是这一片荒漠，很难叫人脱得开身。这里的每一本书，都跟我有联系。许多丢失的古本，祖父都没日没夜把它们抄写下来，好叫知识没有真正的遗忘。你绝不会想到，他居然也在说服我，终有一天逃脱这个阴沉的图书馆。”玛琳似在下定决定，“但我还不能离开。一旦离开，我跟每一本书的联系就断了，谁还能从这么多的书里把它们找出来。甚至是记忆。一旦离开，我更担心对祖父的记忆也会因此消失。没人直到禁术的具体代价都是什么，但谁都知道，它最爱缺斤少两。恪守，才是唯一方式。”玛琳翻动书页，突然陷入惆怅。
光线很暗，影风扬知道，她那应该是凭借记忆在阅读。
她吸了一下鼻涕，“而且，记忆全部消失的话，我不就变成笨蛋了吗？我可不要，我还要再多过几天聪明的日子。”她嘲笑起自己来，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沉重，“人的本性不就是贪婪么。我既然占有了这么多知识，没理由把它们随意抛弃。就像我占有了一车金币，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四处撒币呀。”
“但我相信，总有一天你能离开的。”影风扬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小小的矛盾体，“等这所图书馆的每一个书架前，都站过一个读者的时候。”
玛琳没有接过影风扬的这番话，但她的脸色却看起来很开心。
影风扬却感觉图书馆内阴冷的气氛没有因为玛琳阳光的微笑而和缓，现在是不增反减。
“你说，这图书馆是不是太冷，才不会有人来的。”
“哦，”玛琳用食指止住嘴唇，“我发现，爷爷刚才是听到你讲什么了。”